第十九章(1 / 4)
学过高中语文课本里的《祝福》后,我常常能在我妈身上看到祥林嫂的影子,也许是婚姻不幸的女人的共同特征。
她很少在我和小江面前提起我爸,索性当他不存在,我们自然也没有理由主动问起。
但她受过的苦、吞下的泪并没有被默默消化,她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必须找出口发泄。
她向很多人倾诉,说她嫁的男人曾经纯良却轻易被人带坏、如何好吃懒做还打她偷她的钱、如何一走了之不管不问、她即使带着两个孩子讨饭也不能给他去当小混混……
她当然没有带我们讨饭。和大多数勤劳踏实的劳动人民一样,她善于精打细算、省吃俭用,除了经常最后一个交学费而被老师异样的目光烧得浑身不自在外,跟着她,我和小江并没有挨过饿,反而是我出国后才体会到吃不上饭的滋味。
我不清楚那些人是带着何种心情,一遍遍地听她声泪俱下地讲述这些故事,脸上带着同情,似乎津津有味,每次还会义愤填膺地提一些问题和建议,诸如“他真的一分钱都不给吗?”“找电视台曝光他”等等。
按照鲁迅小说的发展,鲁镇的人们渐渐就对祥林嫂的故事失去了兴趣,既而感到厌倦。这怪不了别人,因为她在一开始就说出了故事的大结局,表明剧情已经彻底完结,单纯的重复是无法满足人们的猎奇口味的。
而我妈从不缺乏听众,因为她的故事是不断更新着的。
不知有意无意,她总是在我和小江能听见的地方聊天,所以尽管我不愿意听,但关于我爸的消息还是会一遍遍地钻进我的耳朵里,他在哪儿赚了什么钱又带了个女人回来,或者是干了什么缺德勾当跑到哪儿去躲债了……乱七八糟,无穷无尽。
每次听到这种内容我难免烦躁,拧紧眉头看书不说话,小江更是会捂着耳朵狂躁地跺脚,或者咬着牙用力在作业本上乱涂,直到铅笔头折断为止。
这样的谈话以每月至少一次的频率,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妈乐此不疲。但她并不能从中获得解脱,每次跟人絮叨完,她看我们的眼神会有明显变化,像在看另一个人,眼睛里充满怨恨和鄙夷,冷得让我不寒而栗。
我拼命挺直脊背,在流言蜚语彻底压弯我的脖子前终于逃离了H市,耳根获得清净。
而我妈讲故事的传统真正结束应该是在我爸死后。
那件事以后,我妈虽然偶尔会没来由地发呆,但精神明显地不一样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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