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2 / 20)
三十年之后,她才收到一封不知经过了多少人之手才辗转到达她手里的信。这封信告诉她,姑妈已在“上帝雨露”麻疯病院里谢世,享年近一百岁。
洛伦索·达萨没有预见到女儿对他不公正的惩罚,尤其是以她的姑妈作牺牲品,反应是如此的疯狂。他怎会想到,实际上女儿一直把姑妈视为只在记忆中有着模糊印象的亲生妈妈。姑妈走后,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插上门闩,既不吃也不喝。当父亲先是用威胁,尔后显然是用恳求,终于让她把门打开时,他看到的再也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天真无邪的姑娘,而是一个象受了伤的雌豹似的强悍的女人。
他用各种花言巧语诱惑她。想使她明白,在她那样的年纪,爱情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他对她好言相劝,让她把情书退回,并回到学校跪在修女们面前请求宽者。他还向她保证说,他将是第一个帮助她找到出身高贵的意中人的人,也是使她的爱情永生幸福的人。但是,女儿对他的话根本不加理睬。由于计划失败,洛伦索·达萨终于在星期一吃午饭时勃然大怒了。费尔米纳一边心潮起伏地吞下那恶毒的咒骂和亵渎神明的话,一边把砍肉刀架在脖子上。那显然不是作戏。父亲看到她那坚定的神情和呆滞的目光,只好软了下来,不敢再紧逼不放。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决定冒着危险去跟那个可恶的穷小子以男子汉的气概谈上五分钟。他从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在如此不吉利的时刻闯入他生活的人。纯粹由于习惯,他在出门前拿上了左轮手枪,不过他十分小心地将它藏在衬衫下面。
洛伦索·达萨拉着阿里萨的手臂,沿着教堂广场走到教区咖啡馆的拱廊里,邀他在平台上坐下来,阿里萨仍旧没有从惶惑中清醒过来。咖啡馆里还没来其他顾客,一个微胖的黑女人正在用墩布擦大厅的磁砖地。大厅的彩色玻璃窗边缘已经破损,上面挂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厅堂里的椅子腿朝上地码在大理石桌面上。阿里萨曾经多次看到洛伦索·达萨在那儿赌博,看到他一边跟公共市场上的阿斯图里亚人喝着捅装葡萄酒,一边高声吵架。那是另外一些没完没了的战争,只不过同我们的内战性质不同罢了。有许多次,他想到爱情的宿命论,不禁在心中问自己,他们迟早会相逢,那时的情景会是怎样的?可叹的是这种相逢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他们双方的相逢已命中注定。他猜想,他一定是个无人能与之相比的吵架能手,这不仅由于费尔米纳早已在信中告诉过他,说她的父亲性情暴躁,而且他自己也注意到,即使在赌桌上哈哈大笑的时候,他的眼睛也闪烁着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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