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6 / 8)
女连长略微整顿了一下队伍,然后便下令前进。她说同志们不能歇脚,一歇就起不来了。他们跟着女连长过河。河上的冰被炸弹炸开了。许宝一脚踩空,掉进冰窟窿,司马亭也趴了。许宝像存心自杀一样解脱了担架的羁绊,钻进冰窟窿消逝了。吕团长被跌痛了,牙关咬不住,呻吟起来。女连长抬起担架前头,与司马亭搭档。迷迷糊糊地到达后方医院,卸下伤员,民夫们便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地上。女连长说:“同志们,别躺呀!”话没说完,她自己也瘫在地上了。
在后来的一个战役里,司马亭被炮弹皮子削去了右手的三根指头,但他还是忍着痛,把一个断腿的排长背了下来。
清晨我醒来时,首先嗅到了刺鼻的烟臭味,然后便看到背倚墙壁睡去的母亲,她的疲倦的嘴角上挂着一线透明的涎水。司马亭蹲在炕前的凳子上打盹,宛若一只蹲在架上的老鹰。炕前的地面上,是一片发黄的烟蒂。
后来成为我的班主任的纪琼枝从县里下来,在大栏镇发动寡妇改嫁运动。她率领着几个野马一样的女干部把全镇的寡妇集中到一起开会,宣讲寡妇改嫁的意义。在她们的积极动员和具体的安排下,村子里的寡妇们基本上都有了主。
在这场运动中,上官家的寡妇成了障碍。大姐上官来弟无人敢要,因为那些光棍汉们都知道来弟是汉奸沙月亮的妻子、是在逃反革命司马库用过的女人,也是和革命军人孙不言有过婚约的女人。这三个男人,别说活着的惹不起,死了的也惹不起。母亲的年龄也在纪琼枝划定的改嫁范围内,但母亲坚决不嫁。那个前来劝嫁的女干部罗红霞一进我家门就被母亲骂了出去。母亲说:“滚!我比你娘还大哩!”
奇怪的是当纪琼枝前来劝嫁时,母亲竞和颜悦色地问:“闺女,你要把我嫁给谁?”
母亲对待纪琼枝的态度和对待罗红霞的态度有天壤之别,时间仅仅隔了几个小时。
纪琼枝说:“大婶,太年轻的不般配,与您年纪差不多的,只有司马亭了。他虽然历史上有过污点,但后来立了功,功罪相抵。何况你们两家关系非同一般。”
母亲苦笑道:“闺女,他弟弟是我的女婿!”
纪琼枝道:“那有什么关系?你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四十五个寡妇的集体婚礼在颓败的教堂里进行。我恨,但我还是参加了这婚礼。母亲站在寡妇队伍里,浮肿的脸上似乎泛起了红晕。司马亭站在男人队里,不断地用残手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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