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9 / 17)
“咱家遭了难,子霖叔家刚刚过罢丧事,谁还有心演戏凑热闹?我跟
子霖叔商量了就说算咧不演戏咧。”白嘉轩摆一下头嘲弄地笑了:“说定要演的戏
就要演不能退。你把你子霖叔叫来我跟他说。”
鹿子霖头上绾着守孝的白布圈来了。白嘉轩说:“子霖,你听我一句话,这戏
一定要演,底里嘛缓后我再给你说。”鹿子霖还陷在深沉的悲痛和仇恨里,对演戏
仍然提不起兴趣。白嘉轩说:“土匪正是想看你我的哭丧脸儿哩!明白吧?偏给他
个不在乎的笑脸。明白吗?”
所有亲朋好友包括田福贤前来看望的时候,白嘉轩都保持着一种不失体面的大
家风范,惟有姐夫朱先生走进来时他显得难以抑制的动情。他不顾朱先生和家人的
百般劝阻,硬是要坐起来,疼得他渗出一头虚汗,才在妻子仙草垫给他的被子上斜
倚起来。白嘉轩开门见山地说:“哥呀,你甭听人说白狼长白狼短的混话!不是白
狼是黑狼——”朱先生虽然明智,却一时解不开白狼黑狼的隐喻。白嘉轩就一语道
破:“这是黑娃做的活!”朱先生不由一惊。
白嘉轩清清白白记得,土匪得手后大摇大摆走出后门时,一个土匪像记起一件
未办完的事一样返身又走进后门,顺手从后门背后捞起了那榆木杠子走到他的跟前
,在抡起杠子之前,那个土匪说:“你的腰挺得太硬太直了!”对这句似乎耳熟的
话来不及回忆对证,他腰里就挨了致命的一击昏死了。白嘉轩经冷先生抢救活来后
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土匪拦腰抽击之前的那句话,他努力追寻关于这句话的记
忆,终于想到了鹿三。等到在他炕前只有鹿三一个人的时机里,白嘉轩像聊闲话那
样不经意地问:“三哥,你记得不记得有这回事?黑娃逃学,我给他买了笔墨纸砚
叫他念书,他给你说了一句‘我嫌嘉轩叔的腰挺的太硬太直’。有这活没这话?”
“有有有,那驴日说过不止一回哩!”鹿三说:“我叫他来给牛割草他说过这话。
我叫他替我来顶工,他硬要跟嘉道到渭北去熬活就是不上这儿来,还是那句话:
‘我嫌嘉轩叔腰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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