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工十八巧(5 / 8)
摆布。它不愿死,你便不许死。它累不动了,你才能倒下。
想到此,他一阵厌倦虚乏,直觉得这人世不过是一场木傀儡杂耍,且耍得又丑又无趣。
他不由得扫了一眼身边的马哑子,马哑子仍埋着头、撮着眉,闷闷地跟着。若人都是木傀儡,马哑子这个木傀儡就更加乏力无趣,连线都没穿好,头都昂不起来。这么死样寡气活着,图什么?
相识三年,唯有一次,马哑子流露了一些真情。那是去年清明团聚,大伙儿各自都有了营生,总算是在这京城站稳了脚,便比上回阔气些,大家凑钱一起痛吃了几坛子酒。马哑子吃醉后,从怀里摸出个旧布团,打开给大家瞧,里头是一团黑皲皲的物事,像羊粪蛋挤作一堆,早已干皱生霉,不知是什么。
马哑子哑着嗓子,慢慢说起来:“那年开春我种了半畦葱,到五月都已长好,端午回家后,我赶早拔了两大捆,想着瓷窑主庆生摆宴少不得葱,便挑去他宅子后门问,掌厨的果然正缺葱,一斤三文钱整买了去,还多赏了十文利市。我心里快活,买了十只粽子,想着女儿阿端也正巧是那天生,刚满四岁。她爱吃这乌李,我又顺道去果子铺,拿赏的十文钱买了这包乌李。回来路上就开始下雨,等我冒雨赶回村里时,路已经淹成了河。我淌着水,才到院门前,就听见一声震雷,房子竟垮了下来,一股大水从房背后冲了过来,水浪里一个绿影子一闪,是阿端,她身上穿的是件绿衫子,正月间才给她新裁的。我连阿端的脸都没瞧见,就被浪打翻,那是我见女儿的最后一眼……”
马哑子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他攥紧手里那包乌李,埋下头,忽然呜呜地哭起来,那哭声像是肠子被当作琴弦拉扯出来的一般。
柳七往马哑子怀里望去,左侧腰那里有些微凸,那包乌李恐怕仍揣在身上。这样一条又闷又哑的性命,自己都朝夕难保,却念念不忘另一条已经亡故的性命。柳七不知该如何解释,不由得念起自己爹娘和妹妹,心里恍恍茫茫,如同又冲来一片大水,不知是悲还是寂。
犄角儿恨不得回去的路总走不到头。
他有意放慢脚步,和阿念并肩缓缓走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这些年跟着张用,见识了无数工艺机巧,这些却又不好跟女孩儿说。除此之外,他整日只有一件事,照料看顾张用。这个更加没趣。至于吃食,来时已经吃足说够。还有哪些能跟阿念说?
更让他不自在的是,阿念也不像来时那般欢喜、说笑个不住。这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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